第一件(上)：告白事件
。
”鄧老師，你的信。”
接過那一疊七色的信件，無奈地嘆了口氣，仍是向交信給自己的老師禮貌一笑，“謝謝妳。”
”又是女學生寄給你的嗎？”女老師坐在他旁邊，指了指被隨意放置的情信。
鄧維軒拿起一封，拆開上面貼得密密實實的心形貼紙，大致上看了幾眼，便拋進垃圾桶裏。
女老師顯然見怪不怪了，也拎起一封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嘖嘖地道。
”現在的中六學生也很閑嗎？連這種八十年代的告白對白都寫在裹頭，是鬧哪齣劇一一”
”不管是哪齣，我也沒興趣。”他一手抽回那張表白信，一手將其餘信件全數掃進垃圾桶跟它的同伴作伴。
”哎讓我看看又不會死，”女老師看見鄧維軒投過來的目光，舉手投降，”我不看便是了，又是你那見鬼的私隱論。”
鄧維軒收回目光，淡淡道，”呂老師，妳也是時候回到自己的教師桌了。”
”想起那幾份特別讓人吐血的試卷我真心只想對你的小情信。”呂頌芝伸了個懶腰，小麥色的皮膚襯著她烏黑而曲的長髮，有種異樣的魅力。
”有好的班級自然有壞的，妳比我在這間學校裏待得更久，妳是清楚其中道理。”
呂頌芝沒有否定或肯定，輕輕彈了一下鄧維軒的額頭，向他笑一笑。
”這不是好與壞的問題，而是良心是否能過得去：你能不能看著幾乎天天對著的學生一步一步走歪。”
話罷，她極其蕭灑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執起紅筆在白卷上划划的移動。
鄧維軒在自己的座位上愣了半刻，慣性往後一仰，結果椅後傳來一聲悶吭，應該是撞到人了。
他馬上轉身道歉，但是看見對方的瞬間他只得呆怔的份。
中國人傳統的黑髮在他身上顯得幾分古雅，臉龐卻不柔性，眉宇之間有一股男子豪爽之氣，連細長的眼睛也毫不惑人，眼角微帶蒼然，他戴著的黑框眼鏡和他的氣勢十分匹配，都是讓人不自覺不看那對眼睛。
他低下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有了寒意。
鄧維軒這才醒過來，對啊，他撞到了人，自然要道歉。
”那個……我很抱歉，撞到你了……”
對方看了他低頭的樣子一眼。
”讓開。”
”哈？”鄧維軒呆呆地看著他，似是搞不懂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叫你讓開。”
他這才看到對方也抱著一疊試卷，連忙讓出通道讓他過去。那老師像是給他一眼都吝惜，直接走過去。
鄧維軒的目光自然地追隨對方的背影，待那人消失在轉角才轉回去。
一轉回去，呂頌芝的臉在他眼前放大，還嘴角噙笑地支著頭看他。
”……怎麼了？”
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能讓他這個不正經的友人笑成這樣，百分之百不是好事。
”沒事沒事，”掩飾性一咳，她轉開話題：”你知不知道那是誰？”
”老師。”總之不會是校工。
”我問的是那是誰，不是職業。”
”反正我一定不知道。”鄧維軒繼續轉回去和一堆令他吐血的考卷奮鬥。
說起這些考卷，他真心懷疑起自己的教法，為什麼他教的學生就寫出一堆牛頭不對馬嘴的謬論出來，別的老師就不會啊。
沒道理，明明要做的也派給她們做了。
”那老師是你的前輩，好歹也要知個名字吧。”呂頌芝仍然在意圖擾亂他的工作，別的老師已經知道呂頌芝的性子，只是衷心希望鄧老師別那麼快被玩死便好。
”前什麼？”正在改某個同學有關電圖的議論，根本沒有把別人的話聽進耳去。
呂頌芝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她張嘴欲語，結果被廣播打斷了。
”May I see mr.Lo ，the teacher teachs Chinese history please？”
很少聽見有這個老師，一邊想是誰一邊悄悄往教員室門口偷看。
喔？手裏拿著手製餅乾的同學，應該是要告白吧。本想縮頭回去改考卷，但很不幸，他看見那袋餅乾全是小熊維尼的外型。
順道說一句，鄧老師十分喜歡小熊維尼這個迪士尼產物。
呂頌芝在聽到廣播後便露出一副很有興趣的表情，連說到一半的神祕老師也忘記了。
鄧維軒正在想怎樣才能把人家告白禮物騙到自己手上時，猛地有把零度以下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讓開。”
如同利刃一樣遊走在他的思維邊，突然落下將他的思路一分為二，又毫不拖泥帶水地抽離。
鄧維軒連忙讓開，站起來才發現對方比他高半個頭，而且引以自豪的身材不及別人。
其實鄧維軒不論是身材、樣貌還是性格也是算是迷人那種，不過他的“迷人”讓他十分不爽。看看他，皮膚白白凈凈，一雙烏黑的鳳眼在厚大的黑框眼鏡下被掩去了該有的心機，漂亮的瓜子臉再搭上前陣子很流行的韓劇《來自星星的你》的男主角髮型，什麼美感也沒有了。
加上他天生骨頭比較幼，所以他這輩子也沒可能有八塊腹肌討女朋友，幸好他長得高，十四歲便有一百七十多厘米高。不過他始終只有兩隻瘦長的手臂，即使天天打籃球。
再看這個老師，高他半個頭，很明顯有一百八十多厘米，然後鄧維軒死瞪著他露出來的手臂，因用力搬運試卷的關係，手臂肌肉毫不避違地凸現。
那人沒有看鄧維軒，彷彿他從不在他的目光之內。
捧著餅乾的女生看見那老師，嬌臉紅透得像一個蘋果，相反那人淡定得多，依舊冷著一張臉。
”羅、羅老師，請您收下這袋小餅乾！”
那傢伙姓羅啊……
羅老師的表情沒有變，包括手也沒動。
”羅老師真不懂女生情懷，收便收唄，看鄧老師多想要。”呂頌芝悠悠然地說，聲量剛好讓教員室門外的二人聽到。
羅老師突然轉頭，和鄧維軒的視線對上，兩人均是一怔。
不到一秒，羅老師轉回去，向不知所措的女生伸出手。
女生不明所以，困惑地回看他。
”餅乾。”
女生愣一愣，乖乖將餅乾交到羅老師手上，他連一句謝謝也沒有給她便關上門走向鄧維軒。
鄧維軒不希望第四次被對方叫讓開，當羅老師走近後，他已經自發讓出一條路，但對方遲遲也沒有走過去，鄧維軒不由得側頭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從他這個角度只見羅老師尖削的下巴，而對方的手上拎著一包東西……啊，是小熊維尼餅乾。
”哎喲喲，羅老師我替鄧老師收下吧！他已經興奮過度，反應不來。”
呂頌芝用手肘撞了撞鄧維軒，後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馬上拿過餅乾袋子。
”謝……”
沒等他說完，羅老師逕自走開了。
鄧維軒看了眼袋子，撇嘴語，”真是奇怪的人。”再看一看牆上的古典時鐘，立刻哀叫出來。
”糟糕我完全忘了上課時間啊！那班學生在實驗室站了五分鐘了。”
鄧維軒將桌上的試卷全數抱在懷中，風風火火地跑出教員室，呂頌芝在他背後揮著手、手中拎著餅乾大喊。
”欸你的餅乾一一”
前面的人已經聽不見了，噠噠噠跑上樓梯往四樓的實驗室衝去。
”呂老師，妳不是在這時有課嗎？怎麼還不去？”另一個老師好心提醒，只得對方一笑。
”拖個十分鐘也沒問題，我今天上她們班連續下午三堂。”
話罷她將袋子放在鄧維軒桌上，慢吞吞地回去抱起一疊改好的數學試卷，走出教員室。
她走了幾步，猛地一呼氣，拍著自己的胸口。
”好險好險，幸好我馬上放開那袋餅乾，要不然他的目光便要壓死我。”
嘖嘖嘖，不過恐嚇歸恐嚇，她的好奇心還是有的，之後她的小朋友會發生什麼事她仍會繼續看下去的。
呂頌芝下定決心後，便歡快地走向等老師等了十五分鐘的班別。
。
鄧維軒趕到實驗室時，三十三個女同學已經站在外面排好隊伍等他。
沒錯，這間學校是英文女校，分為五班，這一班則是排五班中的尾二，亦是寫議論文堪稱令老師吐血的班。
當然也有努力的學生，還好死不死是全級成績拿頭十名的常客。
一如既往地敬禮過後，鄧維軒站在講台上開始派發這次期中考試的試卷。三十三個之中有十四個學生不合格，他見到這數字直想嘆氣；她們還好，被父母罵一罵便沒事，他已經被校長叫努力一點不只十次，再來一次必定會被抄掉。
再在心中把這班釘了稻草人，鄧維軒按流程一一解釋起答案來。
他不意外地看見有同學在抄錄他說的話，也不意外看見有同學在打瞌睡一一聽說她們剛跑完九分鐘耐跑考試，他亦不怪責她們。
一小時又十分鐘過得很快，基本上沒有事要交代，鄧維軒便早放她們了。讓他有些納悶的是當他說下課時那些學生的課本通通掉到地上，還一臉愕然地看著他，他只不過之前都遲點下課而已，有必要那麼錯愕嗎？
鄧維軒搖了搖頭，收拾一下便打算晃回去教員室補眠了，反正下一堂他是空堂。
慢慢推開教員室的門，基本上只有寥寥可數的老師在教員室，而且絕大部分在睡覺。
掃視了眼自己的位置，看不見呂頌芝那傢伙睡在他的桌子上，嗯，很好，他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把餘下東西分門別類放置好在桌上，鄧維軒滿意坐下，向後仰伸一伸懶腰後，手隨意放在桌子上，發現多了一樣東西。
鄧維軒坐直身體，拿起那東西：中午那袋小熊維尼餅乾。
他想了想，才記得中午有個老師將自己的告白禮物送給他，那老師叫什麼來著？好像是……魯？
”不管了，我先吃掉囉。”
他一手扯掉據說要用一小時弄好的蝴蝶結，陣陣餅乾香從精美的袋子傳來，他隨手撿一件也是烤得正好的黃金色，完美而無可挑剔。
噢噢噢，那個魯老師竟然不要這麼好的餅乾，實在太暴殄天物了！而且還是很可愛的小熊維尼形狀，那傢伙難度是冰山嗎。
一邊咬著入口即溶的可口餅乾，一邊興致勃勃地幻想著以後天天吃上這種餅乾，只是想想他也樂得快在地上打滾。
嗅到香味的老師紛紛圍過來，就連在流哈浰子昏睡中的老師亦蘇醒過來，揉著眼往香氣來源走去。
”啊，餅乾！”
”好可愛的餅乾，是學生送的嗎？”
”分我一塊……我的精神糧食啊……”
”我也要！”
”分我一杯羹！”
……
鄧維軒嘴角抽搐的看著三十二位老師圍在他桌邊，再看一看袋子裹剩下的餅乾，嗯，還有十七塊餅乾。
這是要他像耶穌一樣舉袋祝謝然後擘餅進行五餅二魚的神蹟嗎？
”可是這兒不夠餅乾分給你們……”
”鄧老師——”委屈地齊聲語道。
如果現在有任何學生在的話，一定沒有一個承認那是班上把她們罵得狗血淋頭的老師。
”那……你們介不介意兩個人分享一塊餅？”
此話一出口，連鄧維軒也呆住了，豈論其他老師。
不過他沒所謂，加上他也只有三十三個人，他還是能名正言順享用一塊完整的餅乾。
老師們對看一眼，似是有所為難。
沒錯沒錯，退縮吧退縮吧，他完全不想和他們分享。
”我加入。”
忽然插入一把冰冷得將氣氛凝固的聲音，所有人瞬間沉靜下來。
鄧維軒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那是原主。用很可惜的目光看了眼可愛的小熊維尼餅乾，他回答道。
”好啊魯老師。”
”……”
羅老師的目光又冷上幾分。
奇怪氣氛變得很微妙的鄧維軒還拍一拍羅老師的肩膀，一副要好的樣子。
”你的仰慕者手藝很好，你真不該拒絕她，魯老師。”
羅老師疑似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便將鄧維軒的手拍開，蹙著眉和他拉開距離。
鄧維軒有點點受打擊，明明他已經向人家示好了呀，為什麼還對他這麼疏離。
他想不通，更沒想過為什麼自己想和那個老師拉近距離。
苦苦思索，鄧維軒完全將自己與外界隔絕。快想到破頭時，三十二名老師的對話飄進他耳中，他才猛地醒過來。
”我們不如玩Pocky吧，用小熊餅乾。”一個老師建議道，隨後陸陸續續有老師附議，特別是女性老師。
眾男士勉為其難答應了。
鄧維軒突然發現這很有問題。
Pocky的最高景界是吻到對方的唇，那他到底應該和男的玩還是女的好？
當他還在糾結這個不應該糾結的問題時，一個女老師踢著高根鞋往他走來。
留言列表
雜七雜八的東西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