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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獻給阿凜)

 

《風動鳴同人》

 

-第六章:替身-

「以後你便成為他吧。」

成為,替身。

 

待神闇勉強整頓好教內的煩事、該殺的叛徒通通在其餘的教徒面前即場解決後,已經是艾洛德帶著兩隻小鬼回來以後的事了。

蒙著面巾,神闇挽了個回劍,雪亮的利劍唰的一聲回鞘,本來在他面前一字形垂頭跪著排開的叛徒們都在他收劍的瞬間倒下,血花四濺。相比起在那一具具屍體後驚慌失色的教眾,神闇鎮定很多,甚至連聲線也保持平板。

「這是證明,留著沒用的人,殺無赦。」

 留下這一句話後站在祭台上的男子便一攏黑袍,往台後的暗門走去,身影沒有因台下竊竊私語的教眾而停頓半步,殺雞儆猴這樣的事他認為做一次便足以,再做便會留下過於不堪的形象。

 ……雖然原本就不太好。

 安加西奈莫明其妙地看了眼在地道裏一直好好走的神闇突然停下來,由於過於唐突,安加西奈勉強扭了一個奇怪的角度使自己不要撞到鼻子,結果他得雙手撐住地道兩側才能穩住身體,後果就是從他的角度看上去像是在擁抱眼前站定的某人。

 既然穩住身體了,安加西奈就馬上要收回手,正想著自己縮手縮得那麼快神闇看不見他的動作,一雙木然的藍眸便無聲地和他對上了。

……

 安加西奈淡定地回望,一臉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

「只有我知道這條地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突然沒頭沒尾地跳出這麼一句話,不只是打算糊混過去的安加西奈露出詫異之色,連神闇本人也被自己這句話嚇到。

 他的原話明明是你幹什麼,話到嘴邊便轉了個彎,變成一句顯得自己很彆扭的話。

 為什麼會這麼詭異的一句呢?剛在想如何脫離壞形象的教主再度陷入沉思,自動忽視了旁邊嘗試反問是什麼意思的安加西奈。

 見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太過意味深長,安加西奈將原本想問的事吞回去,並不是他不好打擾,而是以後能相處的時光多的是,他也不急於一時。

 就在安加西奈想法轉變的時候--

「咦?這條不是通向廚房的暗道嗎……誒誒誒教、教主大人!」

 基於神闇和安加西奈的距離十分近,加上神闇轉頭這個動作剛剛好從安加西奈的側臉擦過,在他倆背後的教徒看過去就像兩人原是在做某某、到關鍵了卻被自己突然一句打擾了,而且看樣子還有將自己這個程咬金直接滅口不解釋的傾向。

 嫌疑進來根本是棒打鴛鴛的教眾已經風中凌亂了,那個可是教主哇,剛殺了一堆人的教主,落到他手上區區一介小教眾絕對會死得很悽慘好不。說起來教主……誒?

 神闇聽見密道木門開啟的聲音時已經來不及拿起面巾往臉上蒙了,然後他竟然還看了那人一眼,鬱悶地想怎麼明明只有自己知道的地道什麼時候成為去廚房的秘道,後知後覺他現在是以真容見人,頃間殺意在藍色裹翻騰著。

 安加西奈倒是不覺有問題,同樣沒有第一時間想到神闇面巾的問題,先想到的是怎樣嘲諷神闇的語誤,反正他從來沒放注意在神闇蒙不蒙臉的問題上。

 神闇的手已經搭在劍柄上,只消他一揮劍那個教眾便會死了……他掃了眼距離不遠的年青人,似不感興趣地往前走。

「誒你等等!你可以放心,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那個年輕的教眾衝前,急忙地解釋,還抓下面巾露出臉容:「你們也知道這條暗道,那大家都是一伙的了,你們做什麼我也當看不見。」

 神闇和安加西奈都停下,轉頭詭異地看著那個傻笑的教徒。

 以為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說法,他摸了摸後腦勺,憨厚一笑:「我對那事也不太抗拒,就、就剛開始時還以為是教主大人呢,嚇得我……後來想教主哪會這麼年輕貌美,真是夭壽喔……」見神闇和安加西奈的目光越發奇怪,他抱歉地笑道:「真不好意思,把你誤認為教主大人。說起來我以前也沒見過你們,你們是誰呀?」

 安加西奈扭頭,他的臉還蒙住黑巾,沒人看見他現在的表情、撇除他抖動著肩膀不說。

 神闇心情複雜,抓住劍柄的手不自覺鬆開了。

…………

 張開嘴卻不知道要解釋什麼,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知道這條秘道,結果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個了然,想要解釋自己和那個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卻變得像自己在欲蓋彌彰。

 安加西奈不說話,神闇沒想好要回什麼,結果就是氣氛變僵了。

少年臉露尷色,「為什麼不說啦……好吧我先介紹自己,別人都叫我大菲的,原本的名字和姓氏都忘光光了。」

神闇想了想平日有哪個部下叫大菲的,這才發現自己一個也想不起來。

不重要的人,殺了便是。

他知道這個思維很奇怪,可是以他自身的角度看,又確實沒錯。

有很多事不能解釋,但定律就是這樣。

「我叫迪洛西,他是……蕪名,普通教眾而已。」

 大菲抓了抓頭,「喔,迪洛西,名字挺文雅呀,可這位兄弟為什麼叫無名?」

 被稱為兄弟的安加西奈掃了眼同樣很淡定的「迪洛西」,解釋道:「因為那是他起的。」

 大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神闇不傻,人情世故等等的他也懂,自然明白這是安加西奈的小小報復,也不推卻,任由大菲的目光大咧咧在他身上掃了幾遍。

 大菲拍了拍安加西奈的肩膀,語調曖昧:「兄弟,一個名字換美人,厲害!我大菲以後也要靠你多多照顧了。」

 安加西奈蒙住臉,斜視了眼這個小子。他對這個自來熟的小子有少許不習慣,而且莫名有種敵意。

 他輕輕側側身,避開大菲的手,又巧妙顯得如同大菲失手。

 相當粗神經的大菲果然沒在意,他越過神闇和安加西奈,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後轉過身對站在原地的兩位揮揮手:「這條暗道太不安全了,每個教眾也知道這條地道是通往廚房的,你們在這裏偷情被人看見了可不會有人像我大菲那麼好不傳出去了。」

……

「不要不好意思,來我帶你們去一處安全的地方,不要太感動。」大菲再招招手,全然不覺兩位「偷情」的當時人臉色有多七彩,直接往地道的盡頭前進,看樣子還蠻興致勃勃的。

 安加西奈等到大菲走遠了,才垂頭意外地看著神闇,他原本以為神闇會受不了那小子的聒躁,剛才他不就準備出劍嗎,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難道那人有什麼特別的嗎?

 想到這裏安加西奈就莫名覺得挺不爽,一如當初那個白髮的身影沒有留戀地轉身走進黑暗,這樣就過了百年光陰,分隔了二人。

 安加西奈早過了當初衝動而不顧任何人的年紀,再加上他的心經歷過一次死亡後,看的事、抱有的感受早就不一樣了,有很多事自己錯過不知,這次重生他會彌補。

 可就只有那抹被自己永久性推進黑暗的白影,他再重生多少次也好,都不能改變那件事--

 他親手賦予了一份感情,但久歷滄桑的他們,已經無力回應了。

 難道這輩子他還是註定放不下嗎,安加西奈自嘲地想,墨色眼眸中一片死沉。

 神闇偏過頭,目光落在那個早早沒人的方向。

 他發現他並不喜歡這個人露出這種目光,有時是看著遠處、有時是看著自己,彷彿在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又像抑壓不止的哀傷,總是略帶歉意地看著他,但他們並沒有太多關係。

 也許是因為他的樣貌和那個人一模一樣才會有這種感受,可就算只有這層關係,神闇認為那像是沾污了那個人的形像,感覺相當糟糕。

……你到底……

 安加西奈注視著他,疑惑地詢問:「怎麼了?」他只是走了走神而已,神闇應該沒問什麼重要的事吧。

 接收到他的困惑,神闇很自然地把餘下沒問的事藏回心底,話題轉到他剛剛想到的那個想法。

「你為什麼不離開D.M.B. ?」

 以安加西奈這種元素親和及武技資質,應該不在D.M.B. 待著,應在祭司會那兒混個一職半位,當他的統禦司倒是有點可惜。

 說起來他一開始是怎麼說來著,好像這人一直也沒介紹過自己的來歷。之前第一眼看見這張臉時太震驚,連帶問他為什麼沒有名字時被對方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也沒為意,當然後來他認真查了查教眾的名單,倒真的沒發現有這麼一個人。

 可他一日不戳穿,那人就一天不和他攤底牌。神闇就任由這位無名氏無來歷的繼續掛住一個統禦司的虛名實質在當米蟲,反正這人看著也順眼,撇除他和那人一樣都愛嗆自己。

「你叫我去當什麼。」

 安加西奈沒好氣地道,看他一表人才就用在區區一個小小的統禦司上,他在當條被包養的米蟲,本人也很鬱悶呀。

 所以如果情況容許的話,他本想在那堆作死的D.M.B. 叛徒衝上來時好好虐殺一番,不要說他變態,大家要體諒一條天天閑得只能嗆人的暴力米蟲,一旦可以爆發還不爆到極致?

 然後他還沒真真正正大開殺戒就因為沒人了的關係,虐殺計劃胎死腹中。

 所以他相當鬱悶。

神闇奇怪地看了眼臉露不甘的安加西奈,嘲諷道:「你做什麼關我什麼事。」

「因為是你導致的。」辭人職還不負責。

「我辭退你後為什麼還要管你,你見哪個老板辭了員工後還會幫他找出路的。」神闇不大習慣說那麼多話,臉色不善,「你到底要不要回答。」

……」他一直都不負責辭退別人的,那門東西他一直覺得很麻煩、反正哪個人看不順眼明天就自然看不見了。

「離開後……可能出去看看吧。」猶豫了一下,安加西奈略帶不肯定地說,他也是臨時想到的,畢竟他死前一生追逐武學的最高峰,要說他結束神座一職後便整天享受生活了。

 神闇嗤笑一聲。

 安加西奈充耳不聞,他也是隨口編的,被嘲笑也沒太大感覺。

 神闇冷冷道:「我問的是你為什麼不離開D.M.B.,誰管你離開後做什麼。」這傢伙還答非所問。

「反正你也沒說回答哪個問題。」

「那是你沒好好理解。」

「很重要嗎?」

「並不。」

「那你還問。」龜毛。

「不知道。」神闇對他能跟這個人扯了一個相當無聊的話題還要這麼久感到挺驚奇,無視那名無聲地散發著「來吧來吧快嗆我」謎樣氣息的黑髮黑眸男子,「還是快點跟上那個大菲吧。」話罷便不管安加西奈直直向前走、將那人拋在身後。

神闇有少許有心慌。

 不能解釋,無理由來的心慌。

 

 大菲站在廚房的某一個廚櫃前,他身上的衣服因為剛剛從廚櫃裹鑽出來而摺皺了很多,但他沒有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對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可不是留意自己的衣服有沒有皺紋。

 他垂頭,懷中有一隻久歷歲月的褪色金屬懷錶,上面的時間早就因為沒上發條的關係而停濟在最後的那刻,彷彿在見證什麼。

 他僅僅這樣看著,像是從它看到另一個世界。

 --一個屬於他和他的世界。

 大菲將懷錶放進暗袋裏,緊緊貼住他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大菲。」

 最先從廚櫃裏鑽出來的是白髮的男子,基於櫃子並不適合一個成年人進出,他需要把身體蜷曲成某種蟲子的形態才能出來,而這幕落在大菲眼中則是倍添好笑。

 神闇當然知道這個姿勢多麼好笑,所以他急於出去,往後一蹬腳,借力從那個細小的空間脫離出來。

 伸展一下手腳,神闇已經在爬暗道期間腦中閃過了無數以後絕對要勒令將所有暗道改寬,至少出口絕不可在廚櫃中。

 這麼想時,安加西奈不知用什麼方法很蕭灑地從那窄小的出口退出來,卻一直用手摀住臉。

 神闇奇怪地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安加西奈移開手,一個很鮮明的灰鞋印在面巾上尤其突出。

 大菲想,以那種腳力,他的臉應該瘀了吧。

 神闇見此,一臉遺憾地道:「為什麼我不是兩隻腳一起呢。」

……

 後來安加西奈氣得拿劍撲過去跟神闇要決鬥,大菲憑一己之力制服二……一人,都是過了幾刻鐘後的事了。

「兩位可真是越打越愛呀,」大菲抹了抹臉,話中不知是諷刺還是感嘆,「真是的……兩位的愛我可無福消受。」

 安加西奈看著大菲兩個熊貓眼,表情高深莫測。

 神闇連眼角也不給旁邊還在無聲表達自己想打一場的統禦司,和在埸還算比較正常的大菲直奔重點:「你說的地方在哪?」

 大菲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教主大人的房間。」

……

 神闇莫名覺得好冷。

「除了那個外,還有其他吧。」安加西奈開口語道,聲線還帶有戰鬥欲的沙啞:「教主的房間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誒,」大菲白淨的臉露出小許迷惑:「可大家也會在教主大人的廚房裹偷食呀,順道參觀一下教主大人房間裏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

 神闇覺得自己的管理D.M.B. 方式一定在哪兒出了不得了的誤差,竟然連他本人最基本的私隱也沒有了。

 心情不好,總要找些東西發泄。

 他的目光移到還沒關上的櫃門上,心想這暗道不能留了,不把它去掉簡直對不起自己。

 安加西奈並沒有注意到神闇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教主大人房間裏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而且把剛剛問的東西忘光了。

 大菲是一個會辨人臉色的人,自然沒看漏那個蒙臉的男人看似漠然實質眼中亮著八卦之光,明瞭地開始詳說:「自Dark. Murk. Black. 建立以來教主的房間都是一個禁忌之地,能看見教主房間真容的人少之又少,基本除了高職的教眾外沒有人能沾指這片處女地。」他在這時停頓,拿起旁邊的水壺拔出木塞,放到嘴邊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安加西奈頓時整個不舒服,不單是知道了平日的獨立私人空間被很多人闖進過,還有那壺水他沒離開房間之前還喝過一口。

 大菲解決了口渴的問題後抬頭就看見那位蒙臉男人皺起眉看著自己……手中的水壺,甚至看著看著起了殺意。

 大菲奇怪地晃了晃水壺,以為他想喝水,便把水壺遞過去,「要嗎?」

安加西奈皺著眉,如臨大敵地盯住大菲遞過來的水壺,目光像是要狠狠地把它砍開幾瓣毀屍滅蹟。

「聽說教主大人喝的水是從神聖的雪山中融化後經歷三天三夜的日月精華後才裝進這壺中,」大菲晃著水壺,蔚藍的眸子瞇起,像是一隻愜意的貓,又像在眼底嘲諷著什麼:「不是我們這種普通教眾能嘗到的……聖水。」

神闇深深堅定了要清除教中謠言的想法,什麼雪山日月精華,連他聽了也覺得平日喝剩便幹脆倒掉的水都高了一個層次。

安加西奈頗訝異地看了眼大菲,連同眼神也不一樣了。

這個人說得傳神,可眼神告訴別人就不如他說的那般。

所以他討厭這個人。

為自己討厭這小子找了個理由的安加西奈心情也好起來,看著那個很不順眼的水壺也覺得順眼了不少、至少他不想砍掉這個壺了。

 神闇在旁邊看得眉毛直挑,他看著就有種那個人在幼稚的感覺,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就把人拉走,否則之後發生的事沒有最幼稚,只有更幼稚。

「回去吧。」

他拉了拉正在思考要如何處置水壺的安加西奈,微微撇了撇嘴:「畢竟這種事也不能隨便讓別人瞧去。」

安加西奈沉默了下,一雙極其黑亮的眼眸斜瞥著神闇,不置可否,亦沒有甩開神闇拉住自己的手。

「咦,要回去房間了啊,」大菲曖昧地拉長尾音,還沖臉色平淡的安加西奈眨眨眼,一副我都懂的樣子,「去吧兄弟,原來你是下面那個……我還以為那位白髮小美人才是,豈料……」他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隔空用水壺敬他:「想不到兄弟你要雌伏在他人身下……咳,我大菲以水代酒敬你。」他仰頭喝一口,模樣倒真有幾分豪邁,雖然這景落在安加西奈眼中絲毫沒有任何幫助,更添他如日中天的怒火。

「你說誰要雌伏在別人身下!」

安加西奈怒不可遏,甚至準備再一次拔劍相對。想他一輩子未曾被此般悔辱過,要不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身份,他並不會遭此等代遇。

安加西奈一直都不是裝孫子的人,而且若有事踩踏了他的自尊,他絕不會低聲下氣。

 神闇的眼瞳一縮,身體快速地給予反應,他的雙指夾住安加西奈劈向大菲的佩劍,本來不以為然的一擊卻令神闇硬生生感覺到胸中氣血翻騰,見情況脫離預算了,他馬上暗自凝氣化解胸前的鈍痛。

 安加西奈雖然氣憤,亦未到不理會他人的地步。一擊不成,劍還被人制住,看到神闇蒼白的臉色此刻因他揮劍的力度而更白上幾分,安加西奈趕緊收劍回鞘,打算質問他為何要擋住他的劍--

「你沒事吧?」

大菲一改先前慵懶的態度,此刻滿臉都是擔憂。他先安加西奈一步扶著搖搖欲墜的神闇,神色之間甚是焦急。

 安加西奈不作聲色地後退一步。

 神闇確實捱這一下捱得狠了,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感受到這般強勁的靈力,一瞬間只是想到若那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說不定又會嘲諷一番。

……我沒事。」神闇掙開大菲的手,他並不喜歡和別人有太多肢體接觸,下意識去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卻發現那個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四處都找不到他。

 神闇晃了晃頭,感到少許暈眩,「……他呢?去哪了?」該不會是剛才的話令他不高興了吧。

 嘖,和安加西奈一個樣子,幼稚得要命。

 大菲低低笑起來,垂下的紅色髮絲使人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勾起的唇像是在無聲地表達著主人的心情。

「他很重要嗎。」

 神闇經他這樣一問又想起了在走廊裏和安加西奈的一番對話,那句「你又何必知道」讓他莫名窩火,自然對大菲的問題不抱好感了。

「你不是說我和他是姘頭嗎,當然重要。」沒搞清大菲的意思,神闇以為是在諷刺自己,語氣也不好去哪。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也不用我多提。」

 神闇皺眉:「你既知不是又何必多此一舉。」既然知道了對方在玩弄自己,他就不奉陪了。

 見他直接往外走,大菲突然拉住了神闇的袍擺,用力得連指節也泛青。

「為什麼要幫我擋那一下?」

 神闇沉默了片刻,語氣淡淡地回答。

「你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僅僅如此。」

 他的聲線平靜得彷彿不是自己的,原本他以為會出現的失控感情都沒有出現,好像在說一件無關重要的事。

 大菲定定盯住神闇的臉,忽然從懷中摸出一隻懷錶,珍重地打開了錶蓋,露出設計精緻的錶面,放在掌心上。

 神闇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大菲。

 大菲用指腹磨了磨錶蓋,忽地問道:「你看見這上面鑄的字嗎?」

 神闇看了眼,清晰地唸道。

「神之子.緹依.西卡潔。」

 他抬眼,撞進那雙放空的蔚藍的眼眸裹,沒有絲絲遲豫。

「他和我有關係嗎?」

 大菲像是遭到一記重拳,臉色發白,嘴唇抖動了幾下,終究沒回答到神闇的問題。

 神闇亦沒指望能得到大菲的答案,直接離開了房間,蒙上黑巾,準備走去找艾洛德和那個很浮躁的侄孫,說不定還能找到那個不知所蹤的統禦司。

 想到那個人他的心情便沒緣由的糟糕起來。

 雖然對方絕對有這個理由去生氣,可這不代表神闇能苛同他形同幼稚的行為。

「都多大的人了,連一點小小的事也處理不好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人終是難成大器。

 這個認知令神闇抿緊了唇,不發一語的繼續向前走,昏暗的油燈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明明暗暗。

「教主……

 那個普通教眾因為神闇的目光而說話變得不利索起來,立刻想起一陣子之前這位白髮教主剛將教中大部份的叛徒全數清除,還撂下厲言……當下態度變得更加恭敬:「長老們說要您過去一趟。」

 神闇心想也是時候了,畢竟今日發生之事他沒有事先通知那班號稱在閉關的老傢伙就先滅口了,如果不找他又說上一番他才該驚訝。

「我知道了。」

 神闇稍作思考,腳步便轉了個方向往長老房走去。

 當初教中絕大部份的人都被安加西奈和他盡除,而他因為那次的幻象對長老實在沒有任何好感,要不是想到自己地位不穩,他絕不立人為長老。

 想來那時自己千挑萬選要了幾名心性純良的少年培育成長老,就是希望他們不會背叛自己,結果百年過去他們早就和他不同了立場,甚至妄想要控制他。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對神闇來說十年光蔭不過是彈指之間,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足以改變一生。

 不過他也不會在意太久,有些事經歷多了就會麻木了。

 神闇一路沉默,直到不快不慢的腳步停在長老房間門前。

「長老、我來了。」

 他的掌心抵在木門上,輕輕的聲音傳進房裹。

「來了就進來吧。」

 推開門,那幾個他一手拉拔上來的少年彷彿和眼前幾張長滿皺紋的老臉重疊起來,他的語氣同時也溫下來。

「找我有要事嗎?」

 其中一個長老笑得更燦爛了,好像有什麼事非慶祝一番不可。

「教主大人,聽說您的現任統禦司離開了,所以我們這班老傢伙就來給您找了一個新的人選……

「你說什麼?」

 神闇打斷了長老的話,語氣仍是淡淡的,語速卻快了不少。

「喔、就是現任的統禦司自己辭職離開了嘛,所以我帶了個新人來見您,」那長老撇撇嘴,朝身後喚道:「大菲,見見教主大人,好運的說不定你能被教主大人提拔!」

 神闇剛進門便察覺房中多了一道氣息,但他此刻並不想繼續和這班讓他煩厭的人耍太極下去,他難得感覺煩躁,甚至有衝動將眼前的人都通通除去。

 大菲從陰影中走出來,唇角深陷,深藍的眸子像是暗湧,沒有光能照進去。

「教主大人。」

 他唸道,一字一字清晰得像是夢轉百迴的深刻。

 神闇因大菲的話而停下動作,略為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在什麼時候,他也有聽過這麼一句話……

恍惚的感覺又來了,神闇晃晃頭,眼下滿腦子都是去找那個人,也只是揮揮手作罷:「嗯,有事找長老,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說完便要轉身而去。

 那長老立刻問道:「教主,那大菲這孩子能不能當統禦司啊?」

 神闇遲豫一下才嗯了聲,片刻身影就在幾米外,可見他有多著急。

 大菲垂下眼簾,長老們在他耳邊不滿的嘟噥和惡毒的話也不知有沒有進他耳中。

「大牌得要命……大菲你記得我們對你的期望吧?」其中一個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虛偽的笑也掩不住眼中的惡毒。

「記得。」

「那就好,那就好。來,酒窖裹的酒都沒了,老二你看我們要不要……

一群螻蟻。

大菲笑意漸深,卻不能到眼底去。

 

神闇疾步而行。

準確來講他也弄不清楚到底要不要找那個人。

如果只是因為大菲的那句話而生氣甚至辭職離開了,神闇怎麼說也不會找那人回來,可是他這回卻反常的覺得恐惶。

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抱住了就不能捨開。

何況那人一沒名字二沒錢財三只有色相,說不定別人看他樣貌好便拐走了做小白臉,然後一天有神座經過看見那張該死的臉還不會想錯嗎?

 神闇越想越有理,恨不得馬上去找那個人,綁也要綁回來。

他先感知一下那個人的位置,發現離自己不遠後便直接用瞬移到對方的身邊。

「誰?」

安加西奈馬上出佩劍,指向氣流出現的方向,粹黑的眼睛好像天上的夜空,耀著非凡的光芒。

神闇踏上染上晚霞的草地,緩緩走到劍鋒前,伸出雙指夾住冰冷的劍身,徹底的寒冷似能順著接觸的地方把本已麻木的心再抹上一層冰霜。

 安加西奈看著他的動作,很自然將他擋下自己的劍那幕聯起來,臉色又冷上幾分。

 雖然心裹大不痛快,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從那雙根纖長的手指巾抽回劍,語氣冷冷的:「教主有什麼事?」

 神闇聽得出他在下逐客令,不適地皺起眉,卻沒有立刻離去:「為什麼離開?」他認為原因不會只是大菲的那句話。

 安加西奈挑眉回答道:「這關你什麼事?」

……統禦司突然辭職,令教主要重新選人,總要給我一個原因。」神闇皺著眉說,顯然不打算這樣被安加西奈氣得不問。

 安加西奈直接無視神闇而去,反正少了一層關係後他們便平等了,根本不用理睬。

 被忽視的教主並不喜歡求人,可又想知道答案,糾結之下只能用結界困住安加西奈。

 安加西奈瞥了眼神闇,手揮了揮,結界便輕輕鬆鬆解開了。

 ……神闇肯定他剛剛從安加西奈眼巾讀懂了「這樣也想攔住大爺?小樣」的意思,頭腦一熱就跑過去攔住他。

…………」別走好不好。

 神闇張開嘴,復又閉上,對上安加西奈不解的目光,微微撇開頭。

「我以前不是跟你提過一個人。」

 安加西奈不知他指哪一個人,只能點點頭。

 神闇的眼神放空,他覺得說話的那個人根本不像他。

「你的職位被人替代了,所以你不能再做統禦司。」

 安加西奈的烏瞳收縮,心中不祥的感覺愈發沉重。

「我不會讓你走的。」

 一如他不會再讓那個人捨自己而去。

「以後你的名字便叫安加西奈,這個名字是我所賦予的。」

 安加西奈連退幾步,似是聽見了什麼不能置信的事。

  神闇看著他的表情,居然笑了。

「以後你便成為他吧。」

成為,替身。

 

「你問我為什麼要讓你重生嗎……」

「因為有一個我不能拒絕的人向我要求呀。」

「你問要求什麼?」

 那個樣貌極美,柔和的金髮上揉上一層霞色,湛藍的眼眸好比世上最美的藍寶石的青年看著他,笑容彷彿讓世界都為之失色。

「你會成為『安加西奈』的替身。」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一個愛上一個人;

一個被那個人愛著,

 而自己成為了那個人的替身。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後記

  阿凜凜凜凜凜凜凜預祝妳生日快樂()

 這章是專For you的喔喔喔

有沒有很高興(討摸)

  從來沒趕稿趕得那麼快#一萬字還是用手寫板一個一個寫出來真的好困難嗷QAQQ

  反正都過了七千字,原本的點文要慢慢吐臣妾做不到8.25吐給皇上所以把這章送給阿凜好了,都沒差啦(欠揍)

  然後這章是芝麻(?)和阿狗的心血啦QAQQQ笑點虐點JQ神馬的都有(大概)

  看,連闇安也粗來了()

  大菲才不是原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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