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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加西奈自從被神闇帶回D.M.B. 後就像轉了一個人似的,一個字也不說,甚至連神闇也懶得搭理,向負責管理房間的人要了一間房間,就把自己關進去,誰也不理;又在門外下了個禁術,上面依附充沛的靈力足以告訴任何人也不用肖想進去。

 神闇把人帶回來後也不想管他,這個人才冒出一天便給它帶來很多麻煩了;先不說他只是當了一天--也沒有的統禦司即日辭職,還有那場該死的叛亂……神闇扶了扶額,這天也夠亂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他從內袋拿出一瓶透明的藥瓶,瓶子流淌着淡藍色的藥劑。

 神闇晃了晃瓶子,目測一下瓶裏大概餘下多少後,心裏就大概有了個想法。

 他揮退了一班假惺惺問他怎麼的老骨頭,再吩咐下去不得有人打擾,就走向已經很久沒有踏足的迴廊。

 越走越遠,遠處的盡頭像是一個無盡的黑洞,不斷將拉長在地上的黑影吞噬,絕望的感覺如影隨月,怎樣也甩不去。

 布鞋磨擦過凹凸不平的地面,他沒有刻意去消去自己的腳步聲,可這個空間依然安靜得可怕。

 神闇臉色不變地站在這條走廊的唯一一間房間前,舉手一揮,他放在門上的黑魔法化為一縷黑煙就鑽進他的胸口,他似是沒有所覺,前進的腳步沒有半分停頓,扭開了已經有些鬆動、生鑄得厲害的古式門鎖。

 吧嗒一聲,發霉的沉木門慢慢打開。這間寬敞無比的房間就展示在他的面前;房中的蠟燭經過他的特別處理後只要房間沒有流動的空氣就會自動熄滅,當然他現在打開了門蠟燭就自動亮起來,照亮了一室狼藉。

 在幾個營養缸裏浮着幾隻黑色的胚胎,暫時還沒成形,可是隱隱便能看得出裏頭的東西並不是人類。

 神闇臉無表情地看了一會,拿起被他丟在一邊的筆記本,唰唰的在上面記下今天觀察的結果,快速地記下幾個動點變化,頓了頓,突然就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營養缸上用指腹在上面比劃了幾下,浸在綠色營養液中的胚胎像是感應到什麼,輕微地在液體就蠕動了幾下,不過很明顯看得出牠並沒有對神闇的氣息接觸有任何抗拒,牠移動的方向還是神闇的方向。神闇仔細地記錄下來後就不再對努力朝自己移動的小胚胎付以任何注意力,改為觀察別的營養缸。

 那個小胚胎能動的力量不大,剛剛向神闇移動時早早花盡牠的力氣,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遠,也只得動一動,便陷入沉睡中了。

 神闇依樣葫蘆地對另外四個胚胎做了一樣的事,再仔細地記下來。有一個貌似是發育不良,對自己的動作沒有絲絲反應。神闇放下筆和筆記本,沒有任何遲疑便對營養缸施了一個黑魔法。

 那個剛剛才發現了熟悉的氣息出現了的小胚胎輕輕動了動,還沒等牠做出更大幅度的移動,整個營養缸連同裏頭的營養液就被一股黑氣緩緩侵蝕了,胚胎還未來得及發出歡迎的小小叫聲,牠便完全消失了。

 「……?」

 神闇轉過身,除了四個盛着胚胎的營養缸和一個空空如也的營養缸外,那裡什麼都沒有。

 神闇在實驗室裏待了三小時,不過是觀察一下胚胎的成長情況,再準備開始調製那瓶用來壓抑自己不良反應的藥劑。

 然後他發現,實驗室沒有足夠材料了。

 神闇不耐煩地打算馬上叫統禦司來拿上藥單去找一下他要的藥材,正想叫了,突然想起教裏一天內換了兩個統禦司這事,好像是換了那個大菲吧?

 他不笨,不會不知道那個大菲是長老派來控制自己的傀儡,所以在未確定那個人是否可信之前他絕不會向他透露有關自己有此疾的事告訴他。

 至於安加西奈……他既然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凡,那他也不打算要隱瞞什麼了。前提自然是他先向自己坦白,他不會做傻傻什麼都講出來的笨蛋。

 所以他決定要自己去動手。

 神闇掐指一算,餘下的藥足夠讓他支撐三天,三天後他必須找到材料並且完成藥劑。

 今天起行的話,還來得及製作好藥劑,不過時間有點緊湊,得抓牢。

 大概地將行程排一排,神闇便準備交代一下就悄悄離開好了。

 安加西奈要不要一起走呢?

 神闇想了很久,理智掙扎了一下,便乾脆以「我的人不能放在這裏簡直是浪費食糧不如跟我出去當勞工好了」的原因,心安理得地去叫人出來。

 可是自己離開後又要找誰暫時頂替自己的位置呢?

 神闇心裏有幾個人選,但是放在現在這個情況上,很容易便露出了人類的本性。

 最後他命人叫來了那個人。

 不用太久,那抹紅色便出現在神闇的視線範圍內。

 「教主。」

 神 闇不意外地看到那個人沒有避諱地盯住自己,一雙藍眸似乎又深化了不少,至少他已經看不到當初令他暗底裏深深震撼的那雙清澈乾淨的藍眼。

 「嗯,現在我有一件事交給你去辦。」

 「屬下願聞其詳。」

 果然很聰明,不會這樣讓自己蒙混過去。

 暗暗稱讚一下此人是人材後,神闇冰冷地說道:「我需要外出一段時間,教內一切事務也暫時由你代理,你有一切決定的權力。」

 令他頗為驚訝的是這個人臉上沒有令人嘔心的貪婪,而是帶有少許驚恐。

 「你想去哪裡?」

 神闇聽得出大菲不僅對自己沒有用敬意外,還暗暗帶着佔有的意味地質問他,立刻感到一陣噁心,對大菲的語氣也沒有緩起來。

 「統禦司,搞清楚你的職位,你無權過問。」

 大菲的臉色變了好幾遍,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問話過於越矩了,恭恭敬敬地躬身、以表達自己的歉意。

 「抱歉,我只是過於驚訝而已。」

 神闇沒有戳穿他的謊話,他不想大家未來的合作會因為這件事而變得僵硬,不過臉色還是相當陰沉。

 「你不用管,只需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可以了。」

 這次正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能試一下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相信。

 大菲顯然還有很多疑惑想要發問,可也只是張張嘴,轉念想到這個人一直也是那麼屈強,事非必要他寧可將事情都放在他的心中。

 就是一個如此強勢,又如此溫柔的一個人。

 想起過去的一些事,大菲很自然便抿緊了唇。正想向神闇告退時,那個態度冷冰冰的男子用那雙和自己一樣色系的眼睛輕瞥了一眼,大菲不自覺沉迷在那雙冷色系的淡然眼眸,連原本想說的話也忘記了。

 「大菲,你記得本教的教矩吧?」

 大菲收回心思,心情不由得有點兒低落,應了一聲,「自然記得。」那些教條一開始還是他有一部份親手定下的呢。

 「『得對教主無限制信從,並且不得背叛之。』這條規矩你是知道的吧?」

 大菲聽到他這樣一提,便知道他下句是想說什麼了,頓時跪下,聲聲鏗鏘有力地道:「我對教主和此教無比忠誠,此是連桑德魯大神亦能做證。」

 大菲說得虔誠無比,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神闇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一時間氣氛僵硬起來。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處理教內事務了,教主是不是自己一個現在出發?」

 神闇這次連大菲刻意討好的笑容也不想看了,直接拂袖而去,絲毫不顧大菲的面子。

 大菲在背對神闇的方向笑容漸漸淡下去,慢慢還有扭曲的趨勢。

 神闇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看著大菲沒有轉過來的背影,輕輕地說道。

 「你最失敗的是你太會藏起來了,什麼時候要坦誠你也忘了,而這種人,不是不能成為大器,只不過久而久之你就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這是神闇第一次對這個人說了這麼多字,但是他總覺得現在不再說的話,之後就不會有機會了。

 大菲沒有回頭。

 神闇又躊躇了一會,直至肯定大菲真的不打算回應自己了,也轉身往那人身處的房間走去。

 他也不會回頭。

 不管他的心中為何而疼痛,他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安加西奈依然沒有開門。

 而且即使神闇敲門,叫了安加西奈好幾聲,也沒有人回應。

 「……不想回應的話,就算了吧。」

 神闇的手握成拳狀,輕輕搭在木門上,肌膚清晰地傳遞給他手下的木質。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情並不好,而且身為一教之主他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去站在這裏、一遍又一遍去要求那個人開門。

 神闇的唇慢慢抿緊。

 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令自己失去了過去的冷靜。

 當下之急是他要上地面去購買物資,而去叫安加西奈一起去,只是自己一點私慾。

 那個人從來沒有和自己真真正正獨處過,自然也沒有陪自己做過任何事情。

 所以讓這個人陪着自己,是不是就能彌補之前失去的呢?

 神闇的手離開木門,垂在身側,他沒有回頭看那道緊閉的木門,步伐不快不慢地離開這層。

 難不成他要強迫他嗎。

 神闇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隨心地胡想。

 以至當那個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沒發現,直接繞過去,等到那個人又走到他面前攔住自己,他才抬頭。

 「是誰……」

 也許連自己也沒有想過那個人會自己出來,還會站在自己面前,神闇先是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

 「你這是想要做什麼?」

 神闇淡淡地問,藍眸有些狼狽地移到別處。

 安加西奈沒說話,深邃的臉廓上帶有少許不知所措的迷茫。

 「……你不是要上地面嗎?」

 神闇聞言,奇怪地看了安加西奈一眼。

 「關你一個閒人什麼事。」

 「……」

 神闇的臉色如常,甚至帶著聽見安加西奈的問題時的不解,但是那雙一向像是透明的雙瞳此刻看上去竟然隱隱盛滿了笑意。

 能夠和神闇抬杠專注一百年的安加西奈自然已得抬杠大神真傳,只是剎那反應不來神闇剛剛還在門前要自己回應他,現在就裝得什麼也不知道地反問自己。

 不過,他可沒看漏那對藍眸裏的笑意……或是洋洋得意?

 安加西奈回想一下,好像好久沒有見過神闇如此鮮明的情感表現了。

 想到這裏,安加西奈的嘴角柔和了下,稍微有了一點弧度。

 「我是閒人,那教主有什麼事要我這個閒人做呢?」

 偶爾放下自己的驕傲,小小地遷就一下這個人,好像也不會怎樣。

 神闇盯住他,那眼神怎看怎像不可置信。

 「安加西奈你病了?」

 顯然安加西奈放軟態度令神闇大大吃了一驚,畢竟這個人在他的眼中不論何時也如一顆閃耀着驕傲的星,什麼時候會放下、即使只是一點驕傲,也令他吃驚不已。

 更何況對像是他。

 安加西奈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下冷下來。

 「你在說這番話時是對着誰講,你自己知道嗎?」

 神闇沒有回答。

 他說,這種事你不應該問。

 安加西奈也沒再追問下去,垂下頭,碎落的劉海掩蓋了眼睛。

 片刻,抬頭時他又收起了所有情緒,像是毫不在意、又有什麼悄悄被改變了。

 即日啟程對安加西奈來說沒有太大難度,他身邊沒有任何東西,除了剛來時附送的劍外,亦不見得他有什麼需要帶上。更何況他們只是出去三天,這三天內料不會遇上什麼特別的事,便背了少許乾糧上路了。

 神闇的想法顯然和安加西奈不謀而合,除了他的幾瓶藥劑和劍外神闇只拿了錢袋——出門自是要帶錢袋,只是見安加西奈當真是兩袖清風,而看在他有和那人相差無幾的樣貌,實在沒狠下心要求他拿統禦司微薄的薪水招待自己。而這回又是私下出去,自然沒有了D.M.B.的嘍囉為自己安排種種事務,任何事皆需自己親手完成,且捎上了一個生活貌似不能自理的麻煩傢伙……神闇真正後悔時已經來不及把安加西奈趕回去,只得邊憤恨自己的少年心態,邊為安加西奈操心。

 ……等等。

 操心?

 神闇被自己的用詞惡寒了一下,不由得慨歎自己用詞之準。

 安加西奈只是空有皮相,又恰巧和那人有部分的共通點,當了自己口中的「替身」。所以他才會想帶着他一起走,免得這人為自己惹出什麼大麻煩。僅僅而已。

 僅僅、而已。

 

2016.07.12

有沒有嚇到OWO

很少但聊勝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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